(克庸学术札记一则)
橐驼”“馲驼”应径读作“骆驼”为是
“橐驼”一词,因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这篇入选中学和大学的语文课本语文课本而广为人知。
“橐驼”一词的读音,我所使用过的所有课本,一律标注为“tuótuó”。而最具权威性的当代汉语字典,亦将该词注音为“tuótuó”(如《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见第页)。所以“橐驼”的读音,几乎是板上钉钉,无可怀疑了。
且慢,“橐驼”读为“tuótuó”,究其实乃是因为识字未精产生的误读!
须知,“橐”字本有“tuó”和“luò”两个音项;人们大抵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遂将“橐驼”之“橐”的正确读音“luò”,想当然地误读成了“tuó”。以讹传讹时间既久、误者既众,最终人们也就习非成是了。
“橐驼”与“骆驼”,二者音义全等。《集韵》:馲,“馲驼,畜名。或作‘驝’,亦作‘橐’,通作‘骆’。”周按:橐、骆上古音近,二者透来旁纽,铎部叠韵,故可相假。所以,“橐驼”、“骆驼”,本为同一联绵字之异体。
倘若一定要将“橐驼”读为“tuótuó”,那么在阅读古代典籍遇到这个并不罕见的词(如:《山海经·北山经》:“其兽多橐驼,其鸟多寓。”又如:东方朔《七谏·乱》:“要褭奔亡兮,腾驾橐驼”)时,必得多废一道功夫,去解释什么“‘橐驼’就是‘骆驼’”,这实在不如按照“橐”字本来就有的音项“luò”,将“橐驼”实事求是地径读作“骆驼”,并指出二者的关系是互为异体,来得既省功省力又更加科学合理。
“骆驼”的书写形式,还可写作“馲驼”(扬雄《方言》:“凡以驴、马、馲驼载物者,谓之‘负佗’”)、“馲駞”(桓宽《盐铁论·力耕》:“骡驴馲駞,衔尾入塞”)。因为“馲”字除了有当今字典所标注之“tuō”、“zhé”两个音项外,尚有“luò”之音项(馲,《广韵》“卢落切”,《集韵》、《韵会》“历各切”,并音“洛”。周按:馲、骆上古音近,二者透来旁纽,铎部叠韵),所以“馲驼”亦应径读作“骆驼”。其读作“tuōtuó”,同样是以讹传讹、习非成是的结果。
将“橐驼”“馲驼”径读为“骆驼”,一来可将原本为同一个联绵词因错讹而形成的三种不同语音形式(luòtuó,tuótuó,tuōtuó)统一起来;二来便于教师讲授、学生学习和记忆;三来也有助于我们把握联绵字(之溢出汉字“以形表义”的通则,而以字音记录语音的特殊手段,表达字义,故具有“字无定写”、一词多形等)特点;四来也算是拨谬返正,恢复“橐驼”“馲驼”的本真面目——以上是其利端。弊端当然也有,即习惯于“橐驼”“馲驼”现行读法的人甚众,返正起来颇为麻烦且需假以时日。
两相比较,害中取小,故愚以为还是应将“橐驼”“馲驼”径读作“骆驼”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