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祥子篇
在骆驼祥子心里,天真地以为自己拼命拉车就能给自己带来好的生活,但现实却给他当头棒喝,在经历了人生“三起三落”,特别是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小福子上吊自尽后,祥子变了:变得令人生厌和自我堕落。从原来一个勤劳、正直、踏实肯干的年轻人沦为一个好吃懒做、撒谎骗钱、吃喝嫖*样样俱全的烂人,一步步地跑向深渊。
不得不说,骆驼祥子的一生是一个悲剧,但这悲剧的根源不在于祥子,而在于那个年代的环境、制度,可能祥子也有一定的问题,但他绝不是造成这种悲剧的主要力量。
骆驼祥子的悲剧在于他知道命运给他带来的苦难,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对抗这种苦难,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年代里,只能孤身一人拼尽全力、窒息般去承受苦难带来的狂风骤雨,而不问结果。
有些人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他的命运多歧路、多苦难与多不幸。
苦难从来不是值得歌颂的对象。
若是从苦难中找寻出些许的人生意义来,那这样的人才值得永远配得上苦难。
骆驼祥子是时代性悲剧,在那个时代,除却运气等偶然因素之外,几乎无解。
骆驼祥子还是有一点梦想和抗争的,但在无情的现实下,梦想和抗争就变得虚无缥缈了。
毕竟,活着才是第一位的。
二、孔乙己篇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孔乙己的人生信条,可这个人生信条在随着满清废除科举、民国建立、五四运动等一系列历史事件后轰然坍塌,眼看它起朱楼、眼看它宴宾客,眼看它楼塌了。有时候观念的力量可以让人无坚不摧、一往无前,但又有时候观念的力量也很脆弱,特别是伴随着制度的变革、*策调整、新文化、新技术的输入等。最可悲的是那些在新形势下扔报守旧观念以及迷恋这种旧观念给自己带来优越感的人群,这些人往往面临着被时代抛弃的命运,除非这些人做出质的改变。
很不幸孔乙己就是这样的人。
封建制度下“读书人”群体也分等级,像孔乙己这样穷困潦倒又固守知识分子清高并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而且不愿从事劳动、不事生产的人只能落在“读书人”群体的最低一等级。但孔乙己的形象又是复杂多面的。最初出现在酒店里,他身着长衫却站在柜台外喝酒,俨然一副不伦不类的形象。按当时背景,穿着长衫的人士一般为经济上较为自主的“读书人”群体,这类“长衫客”去酒店喝酒,自然是大摇大摆、阔步向前地直趋酒店大堂的桌椅或包间。而孔乙己却是在柜台外站着喝酒,与那一类“长衫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鲜明对比之下,反映出孔乙己自身的矛盾:自己已然破败不堪,却还固守“读书人”的清高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宁愿饿死也不去从事劳动来养活自己,那么最后的结局只有一种:消亡。孔乙己既不属于贫穷群体(只是他自己观念上不愿承认),又不属于有钱有闲的那类“长衫客”群体,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为何孔乙己成了我们眼中的那个孔乙己?
这个问题归于科举制度,孔乙己一生受科举制度所累,又是这个制度的牺牲品,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更何况在孔乙己的一生中那个“成也萧何”永远未能出现,因为他是一个连秀才也未考上的落魄悲惨文人。科举制度设计的初衷,是统治阶级为网罗天下的读书人,钳制读书人思想,让读书人一生在这些“孔孟教义、四书五经”中蹉跎,把不安定的因素用一种叫“科举”的东西牢牢控制住,这样某一家一姓之私及其附庸的利益才会基业长存。但将读书人控制的过程中,科举并没有教会读书人除读书考试以外的任何东西,反而给读书人灌输除读书考试之外,其他行当、营生皆下品的概念,所以读书人离开了科举就像鱼离开了水、大象离开了陆地那样——无用武之地。若是去做另一些营生,又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和清高,骨子里又轻贱劳动和生产,这样只能把日子越过越惨。
科举近乎吞噬了他的一生,我想在他离别世界的那一刻,他还是不会清楚自己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其实那个年代有很多类似孔乙己的人。
时代的悲剧,普通人的阿鼻地狱。
下面是关于科举的二句名言,供大家思考。
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赵嘏(唐)
天下英雄入吾彀中——李世民(唐)
备注:按汉语释义——彀字即圈套、牢笼。
三、一个现实与虚幻交错的梦
我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骆驼祥子和孔乙己二人早已熟识,并同时到了现代,二人像刘姥姥入大观园那般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骆驼祥子发现现在的时代变了,像他那个年代的苦难似乎已经很少了,但自己要在这个世界生存,改变上一世吃劳力苦的出路只有读书一条路。而孔乙己认为在现代“仕”这一职业并不是人们唯一且必然的选择,也有很多人不“仕”,而是选择去企业或是自己创业去谋得生存。孔乙己觉得多学几门技能才能在这世界立足。于是乎,两人分别努力。骆驼祥子读到了研究生,孔乙己学了很多商业技能。可是骆驼祥子与孔乙己找工作的过程十分不顺利,骆驼祥子发现研究生也很难找到工作,孔乙己发现纵使有众多技能傍身,想找到一个适合且体面的工作依然十分困难,因为优秀公司招人的门槛是学历。
某天孔乙己和骆驼祥子在同一家酒吧喝酒,互诉自己的苦恼,话到伤心处,孔乙己湿了长衫,骆驼祥子红了眼眶,这时酒吧经理见状,过来开导他们俩,酒吧经理给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让骆驼祥子继续读书,让孔乙己“脱下长衫”去做一些不需要学历门槛的工作。二人觉得此建议甚好,遂决定照此实行。
时间又过了3年,博士毕业的骆驼祥子找工作依旧困难,但为了生计开始涉足外卖、滴滴、快递行业,某天在送外卖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孔乙己也变成了自己送外卖的同事,二人四目相对,眼已红,泪已湿,相顾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几乎同时,两人的手机响了,二人定睛一看,是顾客催送外卖的电话,于是二人未有片刻停留,匆忙地各自奔向送餐的目的地,只是路前方夕阳西沉,映得二人所在城市格外通红。
兜兜转转,二人的命运竟是殊途同归,这不免令人唏嘘。
于是我醒了,些许泪迹遗留在枕边。
我可能既是孔乙己又是骆驼祥子,大概孔乙己的属性占比更高。
哦对了,我还可能是阿Q。
我脱下长衫,却过得不如穿上长衫。
我穿上长衫,却发现人人都有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