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的名著《骆驼祥子》中,祥子从一个老实巴交的好人,变成了混吃混喝的骗子,这种蜕变过程,让人心痛。
这里面固然有当时社会的原因,作为底层的老百姓无力和当时的社会抗争,但是也有他个人的因素,他的一生无疑是个悲剧,但是我们为祥子遭遇唏嘘感叹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虎妞,也是一个悲剧的结局,她的委屈该向谁说?
虎妞和祥子的婚姻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型,这当然更多的是指经济基础。虎妞是车老板的女儿,不愁吃不愁喝。祥子是穷苦的车夫,居无定所,身无分文,靠着自己的勤快才得以在人和车行安身。
虎妞泼辣能干,车行全凭她一人操持,没人敢惹她,她爹贪图让她照管车行耽误了她的婚姻,以致到了三十七八还没有出嫁。她爱上了小她十多岁的老实巴交的祥子,她全心全意地爱他,为了促成和祥子的婚事,她不惜和自己的老爹断绝关系。
她拿出自己的积蓄,自己找了新房,找了鼓乐队,给祥子置办了新衣,给自己置办了嫁妆,在鼓乐喧天中,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长辈的贺礼,把自己嫁了,虎妞觉得只要有祥子,这一切都值。
很多人讨厌虎妞,觉得她又老又丑,是个“黑铁塔”一样的男人婆,当初为了促成和祥子的婚事,她不惜酒后色诱,后来还把枕头塞到肚子里假装怀孕胁迫祥子答应这门亲事。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她是真的爱祥子。从祥子在她家车行住下,她对这个年轻人就格外照顾。
结婚后的她,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每天换着花样给祥子做好吃的。张罗煮元宵,包饺子,带祥子逛庙会,她充分享受迟到的“爱情”带来的喜悦。她显露出女性温柔贤淑的一面,祥子被暴风雨淋湿后,她冲姜糖水,为了祥子,她从一个衣食无忧的车老板变成车夫的老婆,她抛却了父女亲情,舍弃了以前的优越,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
她认为这样能得到祥子的心,得到祥子的爱情。但是她不知道,祥子内心深处对她厌恶至极,直到她难产而死,她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爱情。
祥子在设计自己生活的时候,想到的是日后找一个“一清二白的姑娘”,在他的潜意识中,虎妞不配他,他认为虎妞是脏的,结婚后他在澡堂里拼命搓洗自己,想把虎妞的痕迹洗掉。
虎妞并不知道祥子内心的真实想法,她规划着他们两个的未来。她希望祥子做个小买卖,或者是买了车租出去,收车份钱。剩下的时间,两个人逛逛庙会啥的,不再天天一身臭汗,虎妞这种盘算应该对于家庭的发展和建设来说不错,而且以虎妞多年料理车行的经验,她整这点事情不是问题,但是祥子却坚决不同意。
祥子不喜欢虎妞的生活方式,他觉得人生下来就应该靠力气吃饭,虎妞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他感觉自己变成了虎妞的“玩艺儿”,他宁可在烈日和暴雨下,也不愿意回他们的家。
他认可的生活方式就是每天出门拉车,省下钱来过日子。生活的苦难让“钱”在他的生活中充当了主宰。
虎妞有没有委屈?虎妞在得知父亲把车行变卖之后游山玩水,那一刻,隐隐有些后悔,她不甘心只做一个车夫的老婆。但是转念她又坚定了决心,当祥子执意要去拉车的时候,她下定决心“任凭他去要饭,也要永远跟着他”。
不同的观念和生活需要他们两个的磨合,虎妞觉得这一辈子太委屈,祥子根本不和她交流沟通,虽然守着像个死砖头一样的祥子,她还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但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高龄怀孕的她马上要生的时候,本地的接生婆没有办法,医院请医生,来一趟只看看不接生十块,接生20块,如果是难产就要几十块。
虎妞已经不能出声了,在等着祥子拿主意的时候,祥子只是“该死的就死吧”,有些愚蠢,有些残忍。半夜十二点,虎妞带着一个死孩子咽了气。
虎妞死了,祥子没哭,他只是感觉到死人必须抬出去,他只能把车卖了,他花钱就和流水一样,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想起几年的折腾全都成了泡影,他才流下眼泪,他这眼泪是为虎妞流还是为他自己呢?
如果有几十块钱,或者十几块钱请医生,也许虎妞和孩子的命就能保下来。要知道虎妞和祥子结婚时可是自己带着几百块钱来的,为了她想要的爱情,搭上全部的感情,搭上父女亲情,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吗?
很久以来,女人对于男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延续香火,或者靠花容月貌取悦男人,虎妞这样又老又丑的女人,在祥子眼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也许就是一辆车而已,这样一想,对虎妞有些不公平,她也应该有权利爱人的,但是她的爱错位了,错位就错在了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不同的,她的爱是真诚的,带给祥子的却是痛苦和沉重。
#骆驼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