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亮猛犸姑娘来源
李月亮(ID:bymooneye)
愿手艺人主播越来越火,愿所有的美好都被看到。
有一个动图很有名。
是电影《闪光少女》的高光场面。
一群音乐学院的学生本来在“斗琴”,西洋乐和民族乐两两对阵,不相上下。
然后,一声唢呐响起,“战斗”瞬间结束。
因为西洋乐乱作一团,完全接不上了。
网上有人问,为什么唢呐一出,西洋乐器就乱了?
有人就答了:因为唢呐,被称为乐器界的“流氓”。
比它音量大的,没它音调高;
比它音调高的,没它音量大。
一支唢呐,就能和整个乐队抗衡。
所以有句话叫:“千年琵琶,万年筝,唯有唢呐震乾坤”。
难怪,中国传统的红白喜事,总是绕不开一声嘹亮的唢呐。
还总有人开玩笑,说一听到唢呐,就知道是要“吃席”了,瞬间提神醒脑。
以前我也不太能欣赏唢呐的大嗓门。
直到最近在抖音上,看到了一个姑娘的直播。
翟明菲,是一个地道的山东姑娘。她32岁,吹26年唢呐了。唢呐这门手艺,跟相声一样,大多是家传、或者拜师学来的。翟明菲就生在农村的一个戏曲世家。6岁起,爸爸开始带她学唢呐。这是一门苦手艺,只能在外面开阔的地方练。田地里、运河边,风吹雪打、日晒雨淋。到了冬天,小姑娘手背上的冻疮长了好、好了长,全化了脓。但严厉的爸爸不为所动:“我们都是这样练过来的。”打了3年扎实的基本功,9岁的翟明菲离开家,去泰安的艺术学校继续练。那几年,小小的她无处宣泄孤独和思念,学会了把情绪都表达在唢呐里:“高兴时可以吹得欢快高亢,情绪低落时也可以婉转呜咽。”
又过了3年,老师让她学一首传统唢呐《打枣》。这是一首超高难度的“三头忙”。卡管、唢呐、口哨,三种乐器都要吹得极溜,还要做到出神入化地快速切换。而且,这种演奏技巧还有危险:铁制的口哨含在嘴里,一不小心就可能卡进喉咙。所以,很少有人能吹“三头忙”,也嫌它太难学。还有很多人,像翟明菲的师兄师姐们,大都觉得《打枣》太“土”,根本不愿意学。但12岁的翟明菲,决心继承老师的衣钵。于是,她开始了每天5小时的练习。最初的两个多月,口哨含在嘴里,磨出满嘴血泡。以至于她嚼东西、吞东西都疼得受不了,每天只能喝稀粥、吃流食。最后,翟明菲终于把这个“硬茬”给啃下来、吃透了。《打枣》这首“三头忙”,也成了她的拿手好戏。考天津歌舞剧院的时候,在场的六把唢呐,吹的全是现代曲目。只有她,亮出了这首传统绝活。后来翟明菲成了唢呐演奏家。她把《打枣》带到了世界各地,美国的芝加哥音乐厅、古巴国展中心、德国的不来梅和路德维希音乐厅……50多个国家的音乐殿堂,因此而领略到了中国民乐“三头忙”的风采。唢呐,让翟明菲走上了舞台的C位。可她心里一直有遗憾。因为大众对这门艺术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从满月吹到头七”的玩笑上。她很想为她吹了二十多年的唢呐,再做点什么。疫情期间,很多线下演出暂停了。朋友建议她开个抖音:“在这个平台上发挥自己的能量,能做些什么就去做些什么。”
于是,她注册了账号
翟明菲唢呐与爱。她想用音乐帮宅在家的人们平复心情,也想让大家听到唢呐的美。
翟明菲做到了。点开她的抖音主页,随便放几个视频,你就会惊讶:哈?唢呐还可以这么吹!一首《打虎上山》,豪情万丈。唢呐声声,完全吹出了《智取威虎山》的壮志凌云、英勇无匹。一曲《葬花吟》,呜咽低徊。“他年葬侬知是谁?”唢呐吹出了林妹妹如泣如诉的幽怨愁肠。《百鸟朝凤》选段,欢快明亮。她用唢呐拟声,让人仿佛真的听到百鸟,啁啾齐鸣。大家可以点开视频感受一下。草原名曲《鸿雁》,辽阔苍茫。她竟然能用唢呐,吹出马头琴的浑厚,表达出那种对家乡悠远的思念。翟明菲用唢呐吹万物。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她在只有几百粉丝的时候,就开通了抖音直播。第一次直播,只有5个人看。可她还是卖力、尽情地吹。“哪怕有一两个人听到,就证明我没闲着,在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每天晚上19点,她固定开始直播。哪怕只有十几个人,她也要完成自己“规定”的节目单:一段20分钟的唢呐串烧,然后《百鸟朝凤》、《打虎上山》。和00后的年轻主播们连麦PK,也是为了让更多人听到她的唢呐:“你赢了,我吹一段唢呐表演才艺。你输了也没关系,我也吹一段唢呐。
但你必须要认真听完,实话实说告诉我什么感受。”
为了让更多年轻人接受唢呐,翟明菲还改编过很多流行曲目。
年轻的网友们好奇地一听,都感叹:
“原来唢呐这么万能,还能吹《沙漠骆驼》。”但翟明菲最想让年轻人听的,还是传统唢呐。唢呐在中国流传了多年。国外的音乐爱好者们曾无数次为它震惊。因为它可以模仿各种不同的音色,表达强烈的喜悦或忧伤。这是很多西洋乐器做不到的。但这么好的东西,在中国现在反而成了小众。而翟明菲,成功地让很多年轻人重新听到了唢呐。粉丝从0到36万,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她,看到了被误解多年的唢呐,原来可以演绎这么多风格、表达这么多情绪。还有人看了她的直播,自己也心动,想要开始学唢呐。
经常有网友给她发私信、留言,希望她开个班,教孩子吹唢呐。
翟明菲特别感触。
她小的时候,唢呐没人学,老师傅收不到徒弟,青*不接。
没想到,现在通过短视频平台,一下带动了这么多年轻人。
成为主播后,翟明菲有了直播打赏的收入。偶尔,一次直播能收到一两千的打赏。她总会把这笔钱转手花出去,以粉丝的名义,捐给需要的人。她最初打动我的,就是这个举动。
我发现这是一个特别好的循环:
翟明菲让人们听唢呐,人们给她打赏,她把钱捐给山里的孩子吃午饭。
你看,一举三得:
我们听到了优美的唢呐。
唢呐艺术得到了弘扬和传承。
山里的孩子有了午饭。
多好。
其实在抖音直播上,还有很多翟明菲这样的主播。
他们的“绝活”,可能都很小众:唱吕剧、捏泥人、刺绣、剪纸、皮影、评弹……
这些都是很美的中国传统,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出大众视野,甚至面临消失的风险。
而新媒体平台,无意间“救活”了这些美好却冷门的传统。
人们又重新看到了它们,而那些传承者,也通过直播打赏等收入,有了坚持下去的底气。
如果你是传统文化爱好者,特别推荐你去看看他们。
去听听翟明菲的唢呐,去看看田田的剪纸,去赏赏小陈的评弹……
这些东西,莫名地让人觉得内心安稳,岁月静好。
而这些流传了千年的美好,也需要有人看到。
被看见,才不会消失。
点亮+,愿手艺人主播越来越火,愿所有的美好都被看到。*作者:李月亮。高人气作家,新女性主义者,扎实写字的手艺人。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读者成长。新书《好的人生,不慌不忙》当当网热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