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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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4/21 12:16:00

上回说《骆驼祥子》的时候,有的朋友觉得,现在有很多人愿意娶虎妞,继承刘四爷的车厂,能少奋斗二十年;有的朋友觉得,要是刘四爷肯招祥子为婿就好了,那祥子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也不会那么惨。但那可是刘四爷!

那么精明的刘四爷,他会随随便便找一个女婿?把自己半辈子的心血随随便便交给某个人?一定不会的。

先看看刘四爷是个什么人:“人和老板刘四爷是已快七十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当过库兵,设过*场,买卖过人口,放过阎王账。干这些营生所应有的资格与本领——力气,心路,手段,交际,字号——刘四爷都有。”“在前清的时候,打过群架,抢过良家妇女,跪过铁索。跪上铁索,刘四爷并没皱一皱眉,没说一个饶命。官司教他硬挺了过来,这叫作‘字号’。”那可是个混社会的地痞流氓啊!当人贩子、强抢民女、放阎王账、开*场,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都干过。他对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不含糊,跪铁索也不能使他屈服。这样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的青春轰轰烈烈,正是祥子老实人生的反面。

“出了狱,恰巧入了民国,巡警的势力越来越大,刘四爷看出地面上的英雄已成了过去的事儿,即使*天霸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了。”“他开了个洋厂子,土混混出身,他晓得怎样对付穷人……他一瞪眼,和他哈哈一笑,能把人弄得迷迷忽忽的,仿佛一脚登在天堂,一脚登在地狱,只好听他摆弄。”“拉他车的光棍儿,可以白住……大家若是有个急事急病,只须告诉他一声,他不含忽,水里火里他都热心帮忙。”及至年纪大了,他才预备安顿下来,告别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开一个专跟穷人打交道的车厂。以前他的钱都是脱离正常轨道挣来的,耍的拳头、花的力气都是非常规的;现在他的钱上了正路,靠的是智慧和手段。经营一家车厂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和心血,他看重自己的产业,也就非常看不上靠卖力气吃饭、不懂得变通的祥子们。在他眼里,靠拉车来养活自己和家人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要是你一辈子只知道拉车,活该你受穷!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祥子,也知道祥子未必不存有吃软饭的想法,但他不动声色,先享受眼前的利好再说。祥子住在车厂,能帮忙打扫、修整,把车厂的杂活干得清清爽爽。这样一个好劳力,不用白不用。女儿虎妞就更不用说了。三十七八岁了还没嫁人,就因为他想留着她来帮忙管理车厂,照顾自己的生活。他有钱,真想嫁女儿的话不可能嫁不掉。但如果女儿嫁出去了,谁来帮自己?他可不考虑女儿最后还能不能嫁出去,会不会孤独终老。女儿定要嫁给祥子,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宁可把车厂卖了,也不肯留一分钱给女儿,也不念在女儿辛辛苦苦帮自己工作了那么多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决绝,何况是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祥子呢?

何况他已经在和祥子打交道的过程中,看出祥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祥子从西山拉回那些骆驼,卖了三十块钱存在他那里,预备接着存钱买车时,他提出愿意以一分利的低息借钱给祥子,却被祥子拒绝了。祥子只愿意“慢慢地省,够了数,现钱买现货”。他看着祥子,“像是看着个什么奇怪的字似的,可恶,而没法儿生气”。他不理解、也没法接受祥子的固执,从心里看不上这样死心眼的人。祥子一条道走到黑,一根筋杠到底,老实是真老实。但这样的人即使在社会清明的太平年月,估计也没本事管理好一家车厂。

再看祥子为了买上自己的车,不顾一切地和别的车夫抢生意,拼命地早出晚归拉活儿,他看不上祥子的自私,看不上祥子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放弃平时做人的底线。别说祥子并不爱虎妞,就是爱,又能有几分靠谱呢?他知道这样的祥子靠不住。既不可能经营得好凝聚了自己几十年心血的车厂,也不可能好好善待自己的女儿。

一个既不能给妻子带来家庭幸福、又不懂长袖善舞经营事业的人,普通大爷把女儿嫁他都够呛,刘四爷这样的主儿就更不可能了。如果你有女儿,你愿意让她嫁给祥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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